猎碣的文华文实

    -----------------孙煜

  内容提要

      依据最新考古成果和石鼓文最新研究成果【石鼓文四种】，对石鼓文的诗词含义和书法风格两方面进行考析，主要参考同时代历史文献综合研究，希望给千年神物还原本真。也希望同道先贤批评指正，不辞更进一步，揭示余诗的未解之谜。

    一   石鼓文的诗文故事考析

石鼓文历久弥新，历代文化名人多有赞美，然而，因其文字篆籀复杂，多有不识，使人望而却步。今结合历史资料就石鼓之诗的历史故事做有益分析。

先看一下争议最大的---而师.

据房弘毅先生【石鼓文四种】最新考释成果，XX来乐，天子来X，嗣王始X，古我来X。所曾加【来，始】，虽然只有一多半，但子口清晰，可认定正确。

    前辈们或由于未见到有【来，始】字口的拓片，认定为描述秦襄公勤王护送周天子东迁的事件，国内学者多以为然。

今从【天子来X】一句可以断定不是秦襄公时期的事件。因为这与周平王东迁方向相反。

再从【嗣王始X】一句的文意，可知嗣王是在说自己，并且是刚刚继承王位不久。史记有载：秦惠文公十三年【周显王44年，公元前324年】去公称王；之后韩，魏，赵，齐，燕相继称王。【秦公簋】等器物证实东周时期对王公贵族的称谓是很严肃的事。所以【而师】的内容所描述的历史事件绝对不会早于秦惠文王。

据史料记载，秦惠文公元年，楚，韩，赵，蜀派人祝贺，第二年，周天子派人祝贺，第四年周天子赐赠祭祀周文王，周武王的祭祀贡品。与嗣王说法的时间段较符合。

史记记载襄公之子秦文公时期才开始建立都城，秦文公十三年才开始设立史官，记录历史事件，也说明不是秦襄公时期的作品。

【XX来樂】也有可能指的是到秦都城櫟阳。当时借用意会用字的情况比较普遍。由此看，秦惠文王时期比较符合诗中的描述。

石鼓【吾车】篇分析

首先要说一下石鼓的第一鼓【吾车】。第一鼓字口清晰，诗文完整。经仔细对比与诗经小雅中的【车攻】格式相同，内容相符合。【春秋】，【左转】记录的【湛露】等在【诗经】中都有诗作，其中【黄鸟】一诗各个诸侯国都有内容相仿的作品，这说明“诗牌名”已经盛行。由此推断，石鼓【吾车】的确切诗名应该是【车攻】。

石鼓文四种译文如下：我们备好了紧固整齐的车马，众多的车马整装待发。君子们都是出色的猎手，一起结伴捕猎出游。活蹦乱跳的山麓，是君子们最爱的追求。山间野牛奔突，山麓肆意飞驰，蹄声得得，四处驰鹜，扬起满山尘土。张弓搭箭，瞄准射击，真正是飞土逐肉。

上述译文非常精彩。我们想藉此进一步推演，这首诗气势磅礡，尽显兵强马壮，豪迈气象；在气势上与其他九首有明显区别。其二，对于诗文中出现的相关名词，特别是与秦国敌对方，重要的人名，地名，城市名，战胜战败国名都要有足够的重视。

我们知道，诗经中的大多数诗词是记述当时发生的重要历史事件的；这一点在在【史记】【左传】【春秋】中都有记录。例如：【无衣】，多数注解只是注意了诗的字面意思，而不知诗词的历史故事；【毛诗序】解为“秦人刺其君好攻战”；朱熹解为“秦地人民好战尚武的精神势不可挡”。属于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的解读；【史记】与【左转】同时记录了吴国战胜楚国，申包胥到秦国求救之事；不同的是【左转】记录更细，含有“秦哀公被申包胥感动，做【无衣】的细节”。秦哀公为救表兄弟楚昭王，作诗激发将士的斗志，表示安慰和同舟共济的决心；以此理解【无衣】，则合情合理，情绪饱满，神情并茂。因此我们不能单靠诗中的字义猜测诗意，只有找对了诗词发生的历史故事，对诗的理解才能更加深刻。 

該诗后几句【吾驱其檏】【射其猪蜀】是在说发动这次战争的打击对象。其中驱，猪为古字的同义词或近义词。【樸】：说文解字解释一说是楚地的方言指地名，一说是有聚集的意思。这样【吾驱其檏】的意思是讲驱散聚众闹事或者驱赶到楚国的某个地 方都是一个清晰地解释。那么驱赶和打击的对象就只有【猪蜀】这个对象。蜀毫无异义就是指【蜀国】，秦国多次征伐并最早占领的小国之一。为什么把蜀国当时的统治者称为连猪都不如的族群呢？这一点正是这首诗的玄妙所在。

诗经中多有借物咏志，比喻拟人化的巧妙安排。秦自商鞅变法以后国家日益强盛，至秦惠文公十四年改元称王；秦昭襄王十九年曾经短暂称为【西帝】；可见当时秦国已是诸强之首。史记有载秦昭襄王六年，秦在蜀地之封侯“辉”忘恩负义，造反作乱；秦将司马错带兵平定叛乱。此叛乱之臣被称为【猪蜀】符合秦人风格。

秦人痛恨内乱，制订了【连坐和举报】的重罚重奖的法律，武公时期曾诛杀大庶长三父的三族。商鞅时期进一步优化了上述制度，所以秦人视其行为猪狗不如；完全合乎情理。秦国其他朝代事件似乎都不符合诗中情节。因此，诗【车攻】应该是秦昭襄王平叛前动员军队的誓言。

石鼓【吾水】 【田车】

据前文推敲，石鼓此两首诗名应该还是【车攻】的格式。

这首诗第三句，【石鼓文四种】补字为【吾戎既止】。经对比分析，认定为准确。秦被封疆之初居于犬丘，并有联姻血缘关系；至秦钟为周室联姻后代，秦文公定都城于汧水之滨时，已有多名先祖死于西戎的战争；早先被称为【犬戎】，后来秦公一族的战争对象只有【戎王】，故只称为【西戎】。

【西戎】在秦之早期是最重要的敌人。

【汧水】，【櫟阳】，【咸阳】是秦最重要的三个都城。

这两首诗都是描述与【西戎】战争获胜的宣扬纪念作品。只是年代不同，战争成果不同；所以语气也不同。

【田车】篇---吾戎止陕；意思是阻止西戎外患于陕地以西。 【吾水】篇---吾戎既止；意思是消除了西戎外患。

对比分析【史记】等资料，【田车】篇所歌颂的有可能是---秦文公十六年兴兵征讨西戎，把国土面积扩大到岐山以西，并把岐山以东的土地献给周天子。也可能是---秦孝公讨伐西戎，斩杀戎人獂王，兵困陕城一事。

【吾水】篇中有---害不余x，吾戎即止，天子永宁的句子。秦穆公三十六年，派孟明攻打晋国，大获全胜；报了崤山之仇，穆公检讨自己的过错，发誓告戒后人，举哀筑坟祭祀冤魂。三十七年采纳由余策略，攻克戎王，增加十二个属国千里国土；称霸西戎。周天子派召公带着【金鼓】向秦穆公祝贺。吾水既清----有政治清明，朝野同心的喻意；

    吾道既平----有扫清障碍的意思，暗指晋国背盟。

    嘉树则里----有树立誓言，传承经验的意思。

诗中有【公】的称谓，应当在秦惠文王之前；之前的强秦朝代只有秦穆公时期，铲除西戎，才有【天子永宁】一说。

秦襄公时期犬戎部和申侯攻打周王朝，破都城，追至骊山脚下杀了周幽王。当时秦襄公一族虽然被封诸侯，但是居无定所，势力单薄；周平王刚刚就位，惊魂未定，哪里能谈得上【天子永宁】。封秦襄公为诸侯本身有刺激和利用的成分占主导。所以【吾水】篇应当是歌颂秦穆公西戎称霸的歌词。

石鼓【銮车】

据【春秋左传】四年传记载，诸侯用命，杀敌有功，周天子设宴庆功。于是赋诗【湛露】和【彤弓】的事迹。【毛诗传】也记载【湛露】为天子设宴招待诸侯。

秦诗风格多与周王室诗词风格相同，是由于秦从周分出时间较短，而秦之封国就是周的早期封地。

看该诗的主题和句式应该是诗经中的【彤弓】篇，据【春秋左传】第三句应该是【彤弓孔硕】。

銮车一般是指天子的座驾，四马佩八只銮铃。这首诗的内容与诗经中周天子所作的【彤弓】有很大的区别。诗经中讲的是赐诸侯彤弓设宴招待的意思。石鼓【彤弓】所言兵马雄壮，弓矢锋利，狩猎场面宏大，收获丰硕；所以该诗属于秦国风格无疑，描述的也应该是秦国的事情；对比历史资料秦昭襄王时期国力强盛，四面出击，曾经称“西帝”，所以自称銮车应当是不为过。秦自商鞅变法后，开始封赏诸侯，依据天子礼制赋诗【湛露】，【彤弓】也符合秦国当时的国力和雄心。其他诗中均无此称呼，大约是秦昭襄王十九年的事件。

二、石鼓文书法的时代特色

在历史上，几乎所有专家认可石鼓文的风格---介于大篆和小篆之间。这是一个基本事实和前提。字的体型为长方形，已经非常接近小篆的字型。在口字型和折笔处有刻意方写的迹象。例如，车，口等方折处要比【秦公簋】等秦代金文更加规整和方块化。

出于对石鼓文的敬仰，在多次的临写中，觉得小篆的写法较多，于是做了一些统计工作。以【石鼓文四种】为基准，结合其他版本，统计出标准化小篆字168个，未简化大篆115个。其中，事，是，师，时，始，矢，氏，中，四，禽，持，车，阴，阳，杨，扬，渊，徒，章，搏，如，嗣，嘉，獸，祝，曾，寓，逢，蜀，滔，淖，沥，济，汤，泊，流，逮，柳，简，秀，贤，黄，樂，既，即，帛，涉，止，之，佳，不，来，大，其，子，天，可，硕，公，宫，弓，里，多，我，自，西，古，吾，敬，代，树，除，華，所，舫，驾，余，心，谓，亭。都是秦统一全国后所使用的小篆体写法，有一半是秦始皇之前的金文中没有的简体字，或者说很少见到。

前面的祖先已经有的写法能证明是前代作品，后代当然也可以使用；诗文中所使用的简化字在前辈中没有，在其他诸侯国的彝器中出现，说明最早是同时代借鉴；相同的字在秦自己国家的钟鼎上使用繁体，而在石鼓文上使用简体字，或规范化；说明石鼓文的书写时代不可能超过钟鼎时代。【秦公簋】应当是秦惠文王十三年之前的秦公，并且是有丰功伟绩，德昭天下的诸侯。以【鼎宅禹绩，帅秉明德】自愈，也只有秦穆公能担当得起。所以【秦公簋】作为【石鼓文】断代的标尺再合适不过了。

【余】，【敬】，【受】【宜】【是】【帅】【公】在秦公簋和石鼓文中都有出现的字，在石鼓文中进行了小转化【规范】，改造的痕迹非常明显。【丞】【德】的写法二十六年秦诏量比石鼓文中的丞字更为简化且方正，下图中【丞披淖渊】的丞，上下结构不连通；而所有昭量中写法全部连通。【中】的写法在后世钱币才有不带波折的穗。以上证明石鼓文早于秦始皇26年。

   可以肯定，石鼓文中的诗歌都是歌颂先王先公建功立业的内容。秦始皇称帝后，在所有的诏量，权衡，兵符上全部刻上自己兼并天下的丰功伟绩。那么他们为什么要把歌颂先公先王的事刻在石鼓上呢?从秦始皇的所作所为可知秦国历代君王有青史留名的强烈愿望。诗经中【秦风】所录的诗歌都是生活中的事情，或许，秦人认为诗经遗漏了他们兵强马壮，国运强盛的诗篇，【在称帝建国前，集中歌颂先王先公】的一次宣传活动，给自己贴金，彪炳青史也是前朝的做法。

相信秦皇的陵墓中应该有相同内容的简牍或绢帛，甚至是钟鼎器。为什么没有在他们的都城咸阳公开展示呢？必定有不寻常的原因。有两种可能性比较符合逻辑。

一；史料记载，秦昭襄王十九年曾经【称西帝】，但时间只有一个多月就回归到王的称号。这有可能还没有来得及运到咸阳就失去了意义。从诗文所描述的内容来看也是到秦昭襄王这个时代以前。

二；吕不韦曾经招募天下说客，为大秦王国著书立说，大搞舆论宣传，石鼓中【日佳丙申】等用语和【吕氏春秋】有异曲同工之妙。石鼓文有可能是吕不韦统一六国文字的准备工作，小篆的【实验版】。后吕不韦犯法自杀，秦皇不用吕不韦作品也是情理之中的事。

本文主要草考文献：

石鼓文四种----------------------房弘毅著

石鼓文先锋本拓品及释排

史记

春秋左传

诗经

吕氏春秋

四书五经

秦汉金文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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